中国水利报：水利人故事 关虎屯之夜

本文来源:   综合部     发布时间:  2021-08-06 17:30:22

暴雨中进入郑州

暴雨拍打着列车车窗，倾泻在车窗玻璃上。列车像潜艇进入了“海洋”深处，车窗外一片模糊的水光。

7月20日15时46分，列车即将驶入郑州东站时，汪君给我发来微信：“凌主席：非常抱歉，晚上不能去看您了。目前河南防汛形势严峻。我们的在建工程是国家172项节水供水重大水利工程，是防汛的重中之重，全员都在严阵以待……”汪君是河南水投小浪底北岸灌区工程有限公司的老总。他知道我要去郑州讲课，上周就约好，等我到郑州后要来看我的。汪君的微信，让我感到窗外这场暴雨的非同寻常。我知道防汛是水利人天大的职责，须典不可懈怠，便对他说，好好坚守岗位，以后有时间再聚。

16时10分，我乘坐的G805次列车到达郑州东站，比原定到达的时间晚了十多分钟。海潮给我发来微信说：“非常抱歉，由于郑州一天大雨，路面积水严重，接您的车半道上遭遇洪水，无法行进，只能委屈您乘坐地铁了。”海潮让与我同车的丛瑞处长带着我一起乘坐地铁。

在地铁2号线上，汪君又给我发来信息：<河南2地5站降水突破历史极值!这份安全提醒一定要看》。信息显示，郑州等地7月19日20时至20日20时期间达到地质灾害红色预警等级。还没等我看完全部信息，地铁却突然停了，不再前行。工作人员要大家全部下车，并告诉我们前方出了状况，有危险，地铁只能开到这里了。丛瑞说，这里距我们的目的地还有两站。

就在我到达郑州的这一个小时，郑州降雨量超200毫米，超过我国陆地小时降雨量极值!一个小时内，相当于103个西湖倒向了郑州。我就是在这暴雨的极值中走进郑州深处、走进郑州的汪洋大海之中的。

夜困关虎屯地铁

我们下车的地铁站叫关虎屯。出站口涌满了人，根本无法出去。我从人群中挤到出站口一看，外面大雨如注，一片汪洋。透过密密的雨帘，看清那根站立在洪流之中的路牌上写着“花园路”三个字。路牌旁边有两棵法国梧桐在风雨中摇曳，树下有四五辆摩托车被水冲得东倒西歪，快要被水淹没。马路对面大楼下几辆小汽车被水淹没了半个轮子。路面上洪水滚滚，成了一条宽阔的大河。

看到这种情景，我乖乖地退回地铁里，坐在了地板上。车站一遍一遍地广播：“各位乘客请注意，今天的列车服务已全部终止，车站即将关闭，请尽快离开车站。谢谢您的配合。”车站外依然大雨旁沱，周围的积水还在上涨，大家没地方可去。车站虽然这么广播，并没有人赶大家出去。

关虎屯，历史上是关过虎的。据传公元前10世纪，西周的第五位君主周穆王姬满在东圃狩猎时突遇猛虎，身边的勇士高奔戎奋勇地与猛虎搏斗，生擒了这只老虎。周穆王下令，将这只虎暂时关在东圃附近的一个村落，这个村落因此有了“关虎屯”的名字。这个历史上关虎的地方，今晚却将我们100多人关在这里了。关虎屯建有关虎庙，庙内供奉着天官、地官和水官。庙里的水官当然是靠不住的，而真正的水官却一直在暴雨中与洪水紧张地搏斗。

我虽然身居地铁，但通过朋友们发来的信息得知，水利部防汛工作组已奔赴郑州一线指导防汛抗洪；郑州市黄河河务局的水利职工正在冒雨巡坝查险；河南省水利厅的防汛专家正在对雨情水情进行会商，不断下达调度命令，精细调度宿鸭湖、常庄等12座大中型水库，控制洪水流量；防汛抢险人员已在常庄水库现场处置了13处管涌，确保下游安全；河南水投集团职工正在连夜抢修地下管网…

地铁筑起防洪堤

19点20分，检票大厅的蓝色电子屏幕上出现新的通知：“各位乘客请注意，因车站出现紧急情况，请保持镇静，听从车站工作人员指引，迅速离开车站。”

看到告示，坐在检票大厅的人们立即紧张起来。车站工作人员开始用小推车运送防汛专用沙袋，在车站入口的楼梯下筑起防洪堤坝。堤坝底层的沙袋用塑料包裹，上面垒上两层军绿色的沙袋，像一座小小的长城。

乘客们从检票大厅全部撤到地铁口。我坐在楼梯的台阶上，身子斜靠在护栏上休息。丛瑞将来自全国各地的八、九个学员聚集到这里，便于大家相互照应。学员们知道我是为他们讲课的老师后，有的给我递水，有的给我送吃的，大家一下子亲热起来。

有学员问我：“您在郑州有那么多水利界的朋友，怎么不求助他们派船来接您呢，让我们大家也跟您沾沾光。”我对他们说，我的朋友们都在防洪堤坝、水库大坝、水网管道等防汛关键部位查险排险、紧张鏖战。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们，有他们在防汛抗洪一线守护，才能保证我们大家在这里安全无恙。

躲进汽车成一统

地铁C出口的台阶上坐满了乘客，有的低着头打盹，有的将头侧靠着护栏休息。大家手机大多没电了，便不再对外联系，打算就这样在这里度过一夜。

22点多，我迷迷糊糊感到有人推我。抬头一看是海潮。他二话不说，扯起我让跟他走。我跟着海潮走上地铁口，雨仍在下着。海潮让我脱了鞋袜，高高地挽起裤腿，打着伞水来到地铁口右侧的停车场。停车场与地铁口地势差不多高，这里停、了十多辆小汽车。海潮带我来到一辆宝马车跟前，打开后车门让我坐进去。前面坐着两位年轻女子，回过头来向我微笑着点点头。

海潮将我送上车便离去。我问两位女子才得知，她们也不认识海潮，是海潮主动找到她们，希望能帮帮忙，让一位过来讲课的先生在车里休息一下。她们爽快地答应了。坐在驾驶室的女子说，在这样的危难时刻，只要能给您提供一点帮助，我们没什么顾虑。我不禁心头一热，感谢她们对我的收留。

我靠坐在舒适的宝马车里，心里却为从全国各地来听我讲课的学员和那上百人号乘客担心。我想他们该怎样窝在冰冷坚硬的地铁口台阶上度过一夜，希望学员们能轮换着来宝马车上休息一下。大概半小时后，海潮在电话中告诉我，有位20来岁的小姑娘来到地铁口，将滞留地铁口人全部带到了对面的丹尼斯百货商场上的14层电影院，那里有水有电有沙发，可以安然休息。海潮想下楼接我一起去，但电影院担心他们的安全，工作人员已经将电影院的门和电梯上了锁，要到第二天早上才来给大家开门。

看来，我只能在小车里度过一夜了。从聊天中了解到，车上的两位女子是闺蜜，坐在驾驶位置的名叫张亚，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叫王丽。她们的家就在附近。由于路上积水太深，人和车都不安全，不敢冒险回家，打算在这里待上一夜，等明天洪水退下去了再回家。

清晨撤离关虎屯

清晨时分，风停雨歇。我一夜未敢合眼，这时才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。

张亚不知什么时候为我准备了早点，而且已与海潮取得联系，她要送我去丹尼斯商场与学员们会合。路面的积水大部分已经消退。张亚开车将我送到，海潮已经在等着我。我们在丹尼斯商场门口等了约半小时，等电梯开了，便来到14层的电影院。

学员们见到我，分外高兴，诉说着他们昨晚在这里的情景。他们说，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对他们很关照，免费提供热水，分男女安排了不同的休息场所，孕妇、老人和孩子在这里得到很好的照顾。虽然窗外是暴雨洪水，但身在电影院这样的高楼上，有这样好的休息条件，非常安心。暴雨无情人有情，河南人还真是中。

张亚和王丽与我挥手告别。我站在丹尼斯商场楼上俯瞰关虎屯地铁站，只见关虎屯站像一只卧着的老虎，张着正方形的大口，出口处那高于地面的平台是它的下唇，那伸出来的屋檐是它的上唇。昨晚100多人曾涌在这老虎口中紧张地向夕张望，祈求着暴雨洪水尽快消退。现在，四周的洪水已经退去，关虎屯地铁站宁静而安详，全然没有了昨晚惊心动魄的景象。

关虎屯是古老的，也是充满诗意的。关虎屯所在的2号线在开通时，文青们曾为每一个站点都写了藏头诗。首字连读，便是“来关虎屯看动物”，诗的内容概括了关虎屯悠久的历史文化。我和着这首诗也写了一首藏头诗：“来自北京至郑州，关居地铁不悲愁。虎唇有意遮风雨，屯踬无虞避水流。感仓香车随坐卧，受恩美女肯淹留。温情默默未央夜，暖意融融友谊稠”，首字连读便是：“来关虎屯感受温暖”。